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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许多想说的事情,陈仅想一件一件慢慢地说给他们听。他的父母没读过什么书,但都是温柔的人,一定会看着他的眼睛,微笑着,耐心地听他说下去。
可是,正当陈仅穿过马路,走到工地门口时,两道黑影自眼前划过,紧接着是一前一后两声巨响。
很快有人高声呼喊“跳楼啦,有人跳楼啦”,陈仅被吓得钉在原地,又在不安情绪的驱使下忍不住往前走。
带他来的叔叔已经先一步上前去打探过情况,回来的时候脚步虚浮,似要晕过去。他话都说不清楚,只叫陈仅别过去。
后来有个工友过来,得知陈仅的身份,叹一口气说:“跳楼是你爹妈,他们已经死透了,救不回来了。”
很久之后,陈仅才知道父母轻生的原因——和父亲住同宿舍的某位工友发现藏在枕下的钱不见了,问过身边的几个人之后一口咬定是陈父偷的,陈父不认,那工友就到处散播谣言,说他手脚不干净到处偷东西,还真有几个工友跳出来说自己东西丢了,说不定也是陈父偷的。
谣言的蔓延速度之快堪比瘟疫,哪怕从头至尾都是口口相传,根本没有人能拿出切实的证据,“小偷”的帽子已经被扣在陈父的脑袋上,摘都摘不下来——他辩解,说要报警,工友说他贼喊捉贼,小题大做;他沉默,不吭声,工友又骂他心里有鬼,做贼心虚。
不管他是不是小偷,在别人说他是的那一刻,他就已经是了。
也不是没想过离开这个地方,可是上半年的工资还没结,陈父和陈母两人一合计,决定咬咬牙坚持到年底,把钱拿到手就走。
然而那一天,陈父在干活的时候,受到两名工友的言语挑衅,气不过吵了起来。具体吵了些什么不得而知,不过仅凭猜测,都能知道必然难听至极。说不定是让陈父把“偷”走的东西还回来,也可能是逼他自证清白。
能把平时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父亲逼上绝路的,只有对他的清白和尊严反复的侮辱和鞭挞。
那天陈母听见吵嚷声上去劝架,没想亲眼目睹丈夫在面前跳楼,一时受不住打击,被绝望冲昏了头,不管不顾地跟着跳了下去。
可惜剖腹取粉从来得不到好结局,那些工友的目的从来不是寻求真相,他们只是想释放攻击而已。
事情最终不了了之。虽然发生在施工场合,但是陈仅父母是自己轻生,并非工作环境造成的安全问题,没有证据也无法告那几名工友唆使他人自残,最后施工方勉强支付了未结的工资,又付了部分丧葬费,就把陈家给打发了。
几年以后,陈仅随学校去城里参加数学竞赛,大巴车曾经过这片土地——那幢大楼已经盖好投入使用,陈仅透过车窗看那比当年还要高一倍的楼体,只觉得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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