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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乘被天子封官后并没有走太多流程, 几乎是当天宣召当天走,连背后的主子都没能见一面,自然, 他能不能顺利到任也是一个问题。
刘陵的居所十分奢华, 这是她祖父淮南厉王刘长的旧居,文帝对淮南王一脉颇为仁慈,不仅让刘安继承了淮南的富庶封地, 也保留了刘长的居所, 刘陵入住之后,这里也渐渐成为淮南王一脉在长安的间客集会之所。
得知宁乘被送往东海就任, 刘陵随手丢下一卷竹简,只道:“不必联络了, 好在他什么都不知,收了我的钱,便当为我死。”
底下一名年约四十许的间客捋须笑道:“翁主杀伐果断, 只可惜不是男儿,否则王意在谁,还未可知。”
刘陵听惯了这种话,她实在觉得这不是什么恭维,而是嘲笑她的女儿身, 没搭理这人, 又道:“父王为了卫青日夜难眠,此时既然挑唆不成, 还是再安插些人手在他身边, 如今只有一个, 实在不凑手。”
堂下四名间客,一女三男, 三名男子都是三四十岁左右,面貌寻常,女间客年纪大些,眉目间有些风尘之气,她也是教导刘陵的师父,见左右无人开口,以袖掩口笑道:“一个服侍人的马弁,真到用时,万一失手更难堪,倒是翁主还记得大将军身边的张次公吗?他如今掌管了北军,手有实权,又得大将军信任,一旦起事,能帮我王甚多。”
刘陵的眉头皱了起来,她虽然结交了许多男人,但基本上都是因为自己喜欢,父王那里真正逼她去讨好的并没有几个,那张次公做盗的出身,长相粗狂丑陋也不合她意,只因他未发迹前曾和她见过一回,跟着卫青封侯后又来找她,只会摇头摆尾狗一样的东西,怎配她折身相迎?
女间客看刘陵怏怏不应,言语之间又软化几分,柔和地道:“老身也知道,翁主喜那少年俏丽的,可如今不过是计从权宜,待他日翁主做了公主,难道还理他?与他结欢一阵,回来再备几个美貌少年……”
刘陵厌烦地拂袖,只道:“父王那里要我收拢花木兰,一心不好两用,暂时搁置吧。”
女间客便没再说,刘陵反而问她道:“我遣人观察了那花木兰多日,他十天半月难得出一趟门,三个月也就去几趟公主府,去几回廷尉家,还是早上去了公主府,下午再去找张汤,除了霍去病也没人上他家门,这人又不好钻营,又不结交亲友,府里不养姬妾,府外没有情人,这样一个人,真教我也不知该怎么下手了。”
刘陵难道就很想在群臣出迎大将军的时候去拉着人说话吗?实在是很难找到机会,偶尔木兰出门在外,又赶上刘陵这里有事,总之没一回能撞上的。
女间客来历曲折,她早年是刘安府上的舞姬,刘安幸过她,也用她接待了许多门客,不少人对她念念不忘,年老色衰后专职教导年轻美姬如何服侍男人,刘陵二十岁后,刘安就把她送了过来,让她教刘陵一些“实用之法”,这女间客一心向着刘安,来到长安之后没少给刘陵灌输造反的好处。
她也是自认有些计谋在身的,尤其是对付男人,她教刘陵做出放浪姿态以掩盖间客之实,整日里出谋划策的范围都是教唆刘陵以美貌勾引重臣。
说实话,她也没见过花木兰这样的,按说阉人爱财,老人爱名,中年重权,青年重利,少年爱色,色这一项还有人比刘陵强?本就是绝色的美人生下的小翁主,一身的王族气韵,又正是美人盛年,还生得冰肌玉骨,身段窈窕,这也就是同姓了刘,否则送入宫,哪有什么卫皇后的事。
女间客和刘陵的商议进入了死局,换成霍去病那样在府里都待不住的,刘陵有许多法子可以和他相见,可那花木兰就像土坑里的硕鼠不肯冒头,女间客还在努力分析法子,刘陵却叫侍女端了铜镜,她对镜描着眉,含笑说道:“嗳,罢了,他不出门,总有那出门的,只能我与他兄弟先交好,再缓缓图之。”
女间客噎住,花木兰比张次公相貌好些,年纪又小,所以翁主拿他来挡张次公,但比起霍去病,花木兰又差了些颜色,翁主还是爱那又年轻长得又俏的。
自从卫青回长安之后,木兰确实就不大出门了,霍去病来找她,也多半是被她拉着一起待着,毕竟外头天气渐渐热了,她出门得穿两件,否则衣裳被汗透贴在身上,轮廓不像男子,这就很熬人了,在府里虽然也这么穿,但有瓦遮头到底凉快些。
前两天家里还是热闹些的,宝儿和翠兰都在家,小姐弟玩着闹着,比树上的蝉鸣都烦人,然后他们两个就都被送去倪宽那里读书了,一般是早上教习,中午在倪宽家里吃一顿饭,到傍晚之前做功课,倪宽主要是在下午做自己的正职事务,然后傍晚他回家收了功课,再着人把小姐弟接回家来。
张贺是个话挺多的小男孩,他比宝儿大,比翠兰小,刚好是九岁,但学业上确实已经算是师兄的水准了,和花家姐弟做了同学之后,他第一天就和宝儿交了朋友,第二天就摸上了宝儿的小狗,第三天的时候开始替翠兰解答功课,第四天三个小伙伴已经快乐地玩在了一起。
作为学师的倪宽,虽然学识被天子夸赞过,但本人是在张汤手底下做事,先被他塞了儿子过来听课,再被加塞了一对学生,难免有些怨言,但木兰对读书人十分尊重,她虽然认字,但也就是写写叙功战报的水平,她也试图深入学习过,但很快发现这玩意儿行不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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