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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说,那棺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?”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扯了扯同伴的衣角,手指上还沾着机油。
戴破草帽的男孩踮起脚尖,努力想看清棺椁的花纹:“我猜是宝贝!上次听张叔说,地表有会发光的石头,能卖好多积分呢!”
“不对不对,”扎着冲天辫的小胖墩晃着脑袋,脸颊上的肉跟着抖动,“我娘说,地表有能长出肉的植物,比空气馒头好吃一百倍!说不定里面装的是那个!”
“我觉得是八尾鸡!”穿补丁裤的小男孩突然拔高声音,又赶紧捂住嘴,压低了嗓门,“我爷爷说过,以前的人能吃到烤全鸡,表皮金黄流油,咬一口能香到骨子里,尤其是那鸡屁股最为美味!”
孩子们的嘀咕声像蒲公英的绒毛,轻轻飘进众人耳朵里。他们对地表的一切都充满好奇,那些在成年人看来是灾难的记忆,在孩子们口中却变成了闪闪发光的传说。
零听到这些话,脚步微顿,银发在身后轻轻晃动,没有人看到她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,像冰面下悄悄融化的春水。
通道前方,越来越多的景象映入眼帘:有人推着装满零件的悬浮车匆匆走过,车斗里的零件碰撞发出叮当声;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抱着数据板奔跑,白大褂的下摆被风掀起;还有自动清洁机器人在地面滑行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将散落的金属碎屑吸进肚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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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车间里的大人们额头始终凝着化不开的疲惫,被油污浸透的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,眼神像蒙着层灰的玻璃,望不见底的只有机械重复的劳作——流水线的嗡鸣里藏着他们的叹息,传送带带走的不仅是零件,还有眼角悄悄爬上的细纹。可只要转头望向墙角那片用废弃纸箱搭成的“秘密基地”,心就会被猛地焐热。
你看那扎着红绳辫的小姑娘,正蹲在地上用捡来的彩色齿轮拼花田,冻得发红的小手里攥着半块空气馒头,却把最完整的那一角分给了瘸腿的铁皮机器人玩偶。穿露趾鞋的小男孩举着生锈的铁片当宝剑,在堆积的零件箱之间蹦跳躲闪,嘴里喊着“我是打怪兽的英雄”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脑门上,笑起来露出两颗刚换的小虎牙,亮晶晶的眼睛里盛着整个地下世界都稀缺的光。
他们会追着清洁机器人的影子跑,把机械臂喷出的蒸汽当成云朵;会把能量管泄漏的幽蓝光斑当成星星,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数着玩;甚至会捡起大人掉落的铜丝,缠在手指上假装是华丽的戒指。此刻的他们还不懂什么是积分制度,不知道空气合成食物里掺了多少营养素,更不明白父母弯腰劳作时脊椎发出的咯吱声意味着什么。他们只知道,阳光(哪怕是模拟的)照在脸上暖洋洋的,和伙伴们分享一块饼干就是天大的幸福,用粉笔在金属墙上画的太阳永远不会落山。
这些孩子像埋在锈铁堆里的种子,在大人世界的疲惫与沉重里,自顾自地发着芽。他们的笑声能穿透流水线的轰鸣,他们的脚步能踏碎机械运转的单调,此刻的天真无邪是真的,眼里闪烁的快乐也是真的——那是这片被钢铁和疲惫包裹的地下王国里,最顽强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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