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类似的言语并不会使他分心,阿加佩早就在心中做好决定,只是不知道该选个什么样的时机挑明。
“您醒了?”他一靠近伊莎贝拉的床榻,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,“您今天感觉好些了吗?”
侍女朝他示意,阿加佩再走近了一些,为面色苍白的皇后展示手上的花束,“瞧,我给您带了花。”
洁白如银的百合,在花苞上点缀着鲜红闪耀的小小浆果,伊莎贝拉一下就笑了。
“这是我结婚时的花儿啊!”她渴望地说,“再靠近些,让我摸摸它们吧。”
她纤细柔弱的手指,不住在花瓣上滑动,籍由幸福的回忆,一抹柔和的红晕,同时在她的面颊上泛出。
“春天什么时候才能到呢?”伊莎贝拉轻声问,“在所有人里,您就来回答我这个问题吧。我还年轻的时候,春游,舞会,踏青,全是让人玩得不耐烦的活动,谁知道会有这一天?我被困在这张床上,眼巴巴地张望着窗外的花,风和自由……”
阿加佩将花束插进银瓶,为病人调整了一个好看的角度。
“很快了,”他坐在床边,握住皇后的手,“很快了。秋天就要过去,塞维利亚的冬天是很舒服的,在屋里烧着暖暖和和的壁炉,屋外再下一点小雪……等到雪也化了,风也停了,鸟鸣也响起来,那就是春天的声音。”
他望着消瘦的,一心一意听自己说话的伊莎贝拉,鼻子忽然一酸。
不过,阿加佩很快就将酸涩压抑下去,接着道:“您的时间还长着呢,等到了春天,您的身体就要好起来了,舞会啊,踏青啊,春游啊,什么都行!我们可以整晚整晚地在塞维利亚宫跳舞,把甜点堆得像人一样高……”
伊莎贝拉乐呵呵的,被他逗笑了。笑过以后,她的眼中又闪出忧郁的光影,她招招手,示意阿加佩凑近一点。
阿加佩将耳朵贴过去,听见她轻轻地说:“我在想,我是不是……再也不能生育了?”
阿加佩拧起眉头,他沉默片刻,低声道:“您已经有了一个儿子,一个女儿,他们都很健康。您不用再生育了,不会有事的,别生了……”
“可是,人生无常,生命又是多么脆弱啊。”伊莎贝拉的声线断断续续的,“如果菲利普和玛丽亚不受圣灵庇佑,在某天遭遇不测,那整个国家就要乱起来了,甚至还会产生分裂的动荡……”
阿加佩不出声,伊莎贝拉哽咽着说:“我知道您不支持我继续生育,在这件事上,不支持的只怕寥寥无几。所有人都期待着我能再生产一个健康的王储。我心里清楚……平凡的夫妻也有他们的烦恼,但我还是总忍不住去想,啊,如果我和查理不生在皇室就好了!我仍然会爱他,他仍然会爱我,我们可以只为了自己度过这一生……”
阿加佩没有开口,他知道伊莎贝拉的想法有多天真,实际上,一位平凡人的痛苦,是帝国的皇后做梦也难以想象的,但他同样知道,即便贵为帝国的皇后,西班牙的摄政王,她仍然要被世俗的期望,宗教的宰制压迫得喘不过气来,她须得一直产育,唯有死亡才能终结她的债务。
这又能比千千万万个平凡人好到哪去?她的愿望发自真心,连阿加佩这样吃尽苦头的人,也不忍辩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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