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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意渐浓,青石村的天空呈现出一种高远澄澈的湛蓝。村外的田野褪去了夏日的浓绿,换上了收获后略显萧瑟的土黄色调。打谷场上,妖藤焚烧留下的那片巨大焦黑痕迹依然醒目,如同大地上一块丑陋的伤疤,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焦糊与腐败混合的异味,提醒着村民们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劫难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隐忧,连孩子们嬉闹的声音都收敛了许多。
王二自那夜小巷“放水惊魂”后,着实消停了几日,整日蔫头耷脑,逢人便说那巷子“不干净”,连自家院墙根都绕着走。然而,农家的日子终究要过。几场秋雨过后,他后山坡上那片贫瘠的豆子地,稀稀拉拉地结了些豆荚。豆荚干瘪,豆粒瘦小,聊胜于无。这日晌午,日头暖洋洋地晒着,王二扛着把豁口更甚的旧镰刀,唉声叹气地去收他那点可怜的“秋尾巴”。
李长生也在自家屋后的小菜园里忙碌。菜园不大,却打理得井井有条。几畦新移栽的韭菜绿得喜人,萝卜缨子水灵灵地挺立着,几株晚熟的茄子挂着紫莹莹的果实。他正佝偂着腰,用一把小锄头仔细地给垄间的菜苗松土除草。动作缓慢却一丝不苟,仿佛侍弄的不是几颗菜蔬,而是什么稀世珍宝。阿黄懒洋洋地趴在菜园篱笆外的阳光地里,眯着眼睛打盹,尾巴偶尔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浮土。
**就在这秋日暖阳下、看似宁静祥和的午后,一股冰冷、粘稠、带着浓郁血腥和死寂气息的恐怖威压,如同无形无质的墨汁,骤然侵染了青石村上空那片纯净的湛蓝!**
这股威压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,而是如同天幕般笼罩下来,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田间觅食的麻雀瞬间噤声,扑棱着翅膀惊慌失措地扎进草垛深处;村头老槐树上聒噪的秋蝉如同被掐住了脖子,鸣叫戛然而止;连阿黄都猛地抬起了头,耳朵警觉地竖起,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,背脊上的毛发根根倒竖,焦躁不安地在原地打转。
王二离得最近,首当其冲!他正弯腰割着豆秧,那股威压临头的瞬间,他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,激灵灵打了个寒颤!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、无法抑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!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,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粗布衣裳。他僵在原地,握着镰刀的手抖得厉害,豆秧从指间滑落都浑然不觉,只觉得头皮发麻,四肢冰凉,仿佛被一头来自九幽地狱的洪荒巨兽盯上,下一刻就要被撕成碎片!
“谁…谁…” 他牙齿打颤,艰难地试图回头,脖子却僵硬得如同生了锈。
**青石村外,五里坡。**
这里是一片乱葬岗的延伸地带,荒草丛生,坟茔残破,散落着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朽木棺板和风化的人兽枯骨。平日里连最胆大的猎人都不愿涉足。此刻,在这片荒凉死寂的坡顶,无声无息地矗立着一个身影。
此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,穿着一件不知何种材质、色泽暗沉如凝固血浆的宽大斗篷。斗篷的兜帽深深罩下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个线条刚硬、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下巴和两片紧抿的、毫无血色的薄唇。他周身没有丝毫气息外泄,如同一个冰冷的黑洞,连阳光落在他身上都仿佛被吞噬,投下的影子浓重得如同实质的黑暗。他手中,倒提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巨大弯刀。刀身弧度狰狞,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泽,仿佛饮饱了鲜血,刀刃处隐隐有扭曲的怨魂虚影在无声哀嚎、挣扎。
他正是令南岭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道巨擘——“**血手人屠**”厉千绝!以虐杀生灵、炼魂夺魄而凶名赫赫。此次他追杀一名重伤逃遁的宿敌,一路循着对方残留的微弱血气,竟追到了这灵气稀薄、鸟不拉屎的偏僻山村附近。宿敌的踪迹在此处彻底断绝,如同人间蒸发。
“藏得倒深…” 一个冰冷、沙哑、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,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,从兜帽的阴影下传出。厉千绝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握刀的左手。这只手异常宽大,骨节粗壮,皮肤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,指甲长而尖锐,泛着幽幽的紫黑色。手背上,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疤如同蜈蚣般盘踞,更添几分狰狞。
他左手五指箕张,对着下方荒凉的乱葬岗和更远处炊烟袅袅的青石村,虚虚一抓!
“嗡——!”
一声低沉、令人心悸的嗡鸣响起!并非来自外界,而是直接在方圆数里内所有生灵的识海中震颤!以他掌心为中心,空间如同水面般荡起无形的涟漪!一股强大、冰冷、充满了贪婪吞噬意念的神识之力,如同无形的亿万根探针,瞬间笼罩了整个五里坡,并如同潮水般向着青石村方向蔓延、渗透、扫描!这股神识之力霸道无比,所过之处,草木低伏,虫蚁僵死,连飘荡的尘埃都被强行禁锢!
厉千绝兜帽下的阴影中,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骤然亮起!那是他全力催动神识之眼的标志!在他强大的神识扫描下,下方的一切都如同被剥去了外衣,纤毫毕现!腐朽棺木中的枯骨、地底冬眠的蛇虫、荒草丛中野兔惊恐的心跳…甚至更远处青石村中,某个妇人灶膛里跳动的火苗、某个孩童手中粗糙的木玩具纹理、某个老农粗糙掌心的老茧…都清晰地映射在他的识海之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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