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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这时,一片云絮飘过,天空忽然亮了一下。郭静下意识抬头,只见一颗流星正从老槐树的枝桠间穿过,尾焰明亮得惊人,将叶片的脉络都照得清晰可见。那轨迹低得不可思议,仿佛下一秒就会坠入院子里的陶土堆,将所有未成形的泥坯都染上星芒的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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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呀!”她轻呼出声,下意识捂住了嘴。已有多久没在城市里看到流星了?记忆中最近的一次,还是在外婆的窑厂,那年她刚学会辨认北斗七星,外婆说流星是天上的陶工在摔碎次品,每颗坠落的星子,都会在人间找到承接它的容器。
此刻这颗流星的尾迹,像极了她今早调配釉料时,无意识在陶板上画出的弧线——那是她想象中“星子坠入春水”的模样,水波纹里藏着无数细小的气泡,如同灵魂与肉身相遇时的震颤。她想起母亲笔记本里夹着的、那张未完成的陶艺草图,画的是一个没有底的陶罐,旁边写着“盛住月光”四个字,与她此刻的念头莫名重合。
她闭上眼睛,双手自然地摆出揉泥的姿势,指尖虚虚合拢,仿佛正握住一团温润的陶土。许多愿望在脑海中闪过:希望这次釉料实验成功,希望母亲能理解她的抽象陶艺,希望老师傅的关节炎能好转……但最终沉淀下来的,却是一个缠绕多年的渴望:“希望遇见一个人,他的掌心温度能让陶土记住,他的目光能看懂泥缝里的灵魂,像春水承接星子那样,接住我所有未说出口的共振。”
流星的光芒在眼皮上跳跃了最后一下,随即归于沉寂。郭静睁开眼,老槐树的枝叶重新遮蔽了天空,只有几片被星光吻过的叶子,还在夜风里轻轻颤抖。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,掌心的疤痕似乎比平时更暖一些,仿佛真的有一颗星子曾短暂停留,将某种神秘的频率植入了她的血脉。
城市的两端,赵环在露台上捡起掉落的烟,指尖触到冰冷的地面;郭静在院子里拾起一片被流星照亮过的槐树叶,叶尖还带着夜露的凉意。他们都不知道,就在同一时刻,同一颗流星划过了他们各自的夜空,在他们未察觉的潜意识里,埋下了相似的愿望种子。
赵环回到工作室,在设计稿的角落,那颗坠落的星子旁边,又添了几道水波纹。郭静回到窑炉前,用铅笔在失败的陶瓶上,沿着斑驳的釉色勾勒出流星的轨迹。他们一个用钢尺和圆规,一个用指尖和陶刀,在各自的世界里,为那颗未遇时的星芒,写下了隐秘的注脚。
夜风渐深,将城市的喧嚣滤成模糊的背景音。赵环的台灯下,星轨方程的演算纸上,某个三角函数的曲线莫名柔和了许多;郭静的工作台上,新和好的陶泥里,悄悄混入了一小撮她特意收集的、带有星砂的矿土。
此刻的星芒,正以光的速度,穿越他们之间的距离。而他们尚未知晓,这场未遇时的许愿,早已在时光的褶皱里,织就了第一根共振的弦。当未来某天,他们在画廊的落地窗前四目相对时,那些今夜坠入各自心湖的星子,将泛起一模一样的涟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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