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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膝足谈心（第1页）

更漏声在寂静中滴答作响，玄清观的灯火渐渐熄灭，唯有裁缝铺的窗棂还透出暖黄光晕。吴道替母亲拢了拢披肩，望着屋内熟悉的针黹筐与褪色的布帘，三年未见，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记忆中的模样，连墙角的老绣架都还摆着半幅未完成的鸳鸯图。

"老娘这三年过得怎么样？说说看。"吴道将热茶推到母亲手边，烛火在他眼底摇晃，映出几分忐忑。罗桂花的目光在儿子挺拔的身姿上逡巡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他脸颊，像是要把三年的思念都揉进这一触里："这三年有你给的那么多银票，我也不愁吃不愁穿。家里有什么事，铁柱他们家也会帮衬，遇上他们解决不了的，云鹤道长一出面也就妥当了。"她嘴角噙着笑，语气却渐渐发颤，"就是夜里总梦见你在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，梦醒了摸着枕头都是湿的......"

吴道喉头一紧，伸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。火光跳跃间，他才惊觉母亲鬓角的白发不知何时已蔓延成片，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数不清的牵挂。为了缓解这沉重的气氛，他故意挤眉弄眼打趣道："老娘，要不你再找一个呗！"

"找啥？"罗桂花一时没反应过来，指尖还摩挲着儿子虎口处的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。

"找个男人啊！"吴道压低声音，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，"您看云鹤道长就挺合适，既能说笑话逗您开心，关键时刻还能降妖除魔......"

"好啊！三天不打，上房揭瓦！"罗桂花抄起针线筐里的软尺，作势要打，却被吴道眼疾手快握住手腕。她佯装恼怒的样子终究绷不住，噗嗤笑出声来，"也敢拿老娘开玩笑了！我一把年纪还找什么男人，守着你比什么都强。"

吴道顺势将母亲搂进怀里，这才发现曾经需要仰头看的母亲，如今只到自己肩头。记忆里那个总在油灯下缝补衣裳的身影，不知何时变得这样瘦小。"以后换我守着您。"他声音闷在母亲发间，然后变戏法般摸出一粒丹药，这颗丹药通体碧绿，药香扑鼻。

“老娘张口。”罗桂花狐疑地盯着丹药：“这是啥药呀？”

“听你儿子的，儿子不会害你的。”吴道眨着眼睛哄道。罗桂花虽满心疑惑，却还是一口将丹药吞了下去。

没过多久，罗桂花的肚子突然发出“咕噜噜”的声响，紧接着便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绞痛。“啊呦！”她脸色骤变，慌忙捂住肚子，一股难以抵挡的便意袭来，“臭小子你给老娘吃了什么？”话音未落，她已经扶着墙跌跌撞撞冲向茅房，边走边嘟囔：“啊呦受不了了！我要上厕所，老娘拉得肠子都快要出来了......”

一整夜，罗桂花的抱怨声和茅房木门的开关声交替响起。“臭小子竟然给你娘我吃泻药，我看你是没有长大，看我明天不打你屁股！”她的怒斥混着委屈，听得吴道躲在角落偷偷憋笑，却又忍不住担心地守在茅房外。

翌日，一声嘹亮的鸡鸣撕破天际。罗桂花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到桌前，机械地拿起木梳。铜镜中映入的却是一张油黑发亮的脸，她下意识地低头，只见身上、手上沾满黏腻的黑垢，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。“铁蛋你个臭小子！赶紧去烧水洗澡！”她又羞又恼地大喊。

三盆热水见底，罗桂花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，忽然摸到掌心一片光滑。她愣了愣，举到眼前细看——原本布满老茧的双手，此刻竟如婴儿肌肤般细腻白皙。心脏剧烈跳动着，她颤抖着抓起铜镜，镜面映出的赫然是张陌生的面容：黛眉杏眼，肤若凝脂，分明是十八九岁少女的模样！

“这......这怎么可能......”罗桂花踉跄着后退，撞倒了身后的木凳。铜镜“当啷”落地，却丝毫未减她眼中的震惊。她盯着自己光洁的手臂，又望向镜中年轻的容颜，喃喃自语：“这以后怎么出门呀？怎么变回十八岁了？”屋外晨光正好，却照不进她此刻乱成一团的思绪，唯有院子里吴道憋不住的笑声，隐隐传来。